第二十二章 交鋒（四）

　　周四晚上六點鐘，閔江賓館的壹間包房裏，傳出壹陣陣爽朗的笑聲。
　　王思宇舉起酒杯，望著兩位從省城裏趕來的舊部，壹時間也感慨萬千，輕聲道：“老黃、程剛，辦了這件案子，幹脆把妳們兩個調過來吧，我現在可是光桿司令，沒有信任的幫手，幹不成事啊。”
　　黃瘸子笑了笑，端起杯子站起來，搖頭道：“王書記，我歲數大了，拖家帶口的，不願意再折騰了，讓程剛過來吧。”
　　程剛站在壹邊，撓了撓腦殼，嘿嘿笑道：“王書記，您放心，只要您壹句話，我風裏來，雨裏去，絕不含糊。”
　　王思宇微微壹笑，與兩人碰了杯，點頭道：“好，那這樣，過段時間，就把程剛調過來，老黃留在省紀委更有利些。”
　　黃瘸子喝了酒，笑著道：“是這個理兒，王書記，壹些棘手的案子，完全可以繞過市裏，由省紀委來辦，這樣能化解很多壓力，您放心，就算是在省裏，我也壹樣能發揮作用。”
　　三人笑著坐了下來，各自夾了口菜，黃瘸子放下筷子，悠然道：“王書記，這些日子，機關裏都在議論，說是夏廳長要回來了。”
　　“夏余姚？”王思宇眉頭壹挑，微笑道：“那倒是好消息，由他來坐鎮省紀委，下面的工作可就好幹多了，他是出了名的能打硬仗。”
　　程剛也笑著道：“王書記，消息很可能是真的，前天下午，夏廳長還回來過，到各個處室裏轉了壹圈，人雖然瘦了些，但看起來還很硬朗，比以前更有精神了。”
　　王思宇笑了笑，沈吟道：“那十有八九是要重新啟用了，夏廳長也算是三起三落了，他是省紀委的壹面旗幟，關鍵時刻，還是他能鎮得住局面。”
　　黃瘸子敬了杯酒，放下杯子，輕聲道：“王書記，根據舉報信上的線索判斷，可能會是腐敗窩案，這樣動靜是不是太大了些，您可要想好了，別像上次張陽案壹樣，搞了個費力不討好。”
　　王思宇擺了擺手，敲著桌子，語氣堅定地道：“不怕動靜大，越大越好，只是妳們要註意安全，而且要格外小心，不能打草驚蛇。”
　　程剛坐直了身子，胸有成竹地道：“王書記，您盡管放心，三周的時間足夠了，肯定能查他個底掉。”
　　黃瘸子也點頭道：“時間是絕對夠用了，不過孫福泉有些擔心，怕上面警覺，畢竟咱們在西山已經搞過壹次了，這次故技重施，很容易被識破，萬壹省裏追究下來，也是件麻煩事。”
　　王思宇把玩著酒杯，微笑道：“省委既然能派我下來，估計也是對閔江官場有些想法，就先用這個案子做探風球吧，試試各方反應，妳們先從外圍調查，把證據搞到手，必要的時候，我會去省裏跑跑，爭取到省委領導支持，務必把這壹炮打響了。”
　　黃瘸子夾了口菜，把筷子放下，拍了拍程剛的肩膀，輕聲道：“程剛，這次看妳的了，師傅給妳打下手，壹定把案子辦得漂亮點，別辜負了王書記的信任。”
　　程剛感激地點點頭，端起酒杯站了起來，嘿嘿笑道：“王書記，又要跟著您幹了，我心裏高興，敬您壹杯。”
　　王思宇哈哈壹笑，也舉起杯子，和兩人碰了杯，三人在包間裏隨意地攀談起來，直到晚上八點多鐘，才各自分開，回到了客房。
　　洗了澡後，王思宇正躺在浴缸裏，舒服得呲牙咧嘴，外面響起了壹陣清脆的敲門聲，他忙走了出來，拿毛巾擦了身子，穿上睡衣，打開了房門，壹位穿著鉛灰色套裙的少婦出現在門口，她手裏拎著水果籃，笑盈盈地道：“王書記，您好，我是賓館的經理蘇小紅。”
　　王思宇微微壹笑，點頭道：“是連勇同誌的愛人吧，聽他提起過，進來坐吧。”
　　蘇小紅沒有關門，落落大方地走了進來，坐到沙發上，把果籃放下，有些矜持地道：“王書記，前些日子回了老家，今天剛剛回來，您在這裏還住得慣嗎？”
　　王思宇泡了茶，遞過去，笑著說：“蘇經理，賓館這邊服務得很周到，壹切都好，感謝妳們的關心。”
　　“應該的。”蘇小紅抿嘴壹笑，端起杯子，輕輕啜了口茶水，就放下茶杯，取出壹張名片，用雙手遞了過來，微笑道：“王書記，我的辦公室在十六樓，如果有什麽需要，可以隨時打電話。”
　　王思宇接過名片，低頭看了壹眼，就把這張熏過香水的名片放了起來，客套道：“蘇經理，既然住在閔江賓館，以後少不了要麻煩妳。”
　　蘇小紅端莊地壹笑，柔聲道：“王書記客氣了，能為市委領導服務，是我的榮幸。”
　　兩人閑聊了幾句，蘇小紅就起身告辭道：“王書記，不打擾您的休息了，改天再和連勇壹起來拜訪您。”
　　王思宇送她到了門口，笑著道：“蘇經理慢走。”
　　蘇小紅回眸壹笑，頷首道：“王書記，請留步。”
　　王思宇眼尖，見樓道裏有個服務員，手裏拎著果籃，知道蘇小紅要去斜對面的房間，就會意地點點頭，把房門輕輕掩上，籲了口氣，嘆息道：“女人再多也沒用，總是滿世界跑，遠水解不了盡渴啊，這個蘇小紅，相貌雖然壹般，氣質倒還不錯……”
　　王思宇回到沙發邊，做了幾個俯臥撐，就聽門口有人輕聲說笑，其中壹人正是梁桂芝的聲音，他忙穩穩地坐在沙發上，又泡了杯熱茶，剛剛把茶壺放下，梁桂芝就推門進了屋子，她來到沙發邊，把幾封舉報信的復印件丟在茶幾上，皺眉道：“王書記，舉報信我看過了，丁貴錦的嫌疑確實很大，但要調查他，壹定要通過市委，鮑書記肯定不會同意的。”
　　王思宇嘆了口氣，輕聲道：“我考慮過了，因此準備了兩套方案，實在不行，就繞過市委來解決問題。”
　　梁桂芝扶了扶眼鏡，有些擔心地道：“王書記，妳初到閔江，剛剛雙規了重機廠的老總，馬上就又要調查臨山縣的縣長，是不是快了點？”
　　王思宇點了壹根煙，皺眉吸了壹口，輕聲道：“要想破局，就必須搞出點聲勢，鮑書記要是配合，手法可以溫柔點，如果橫加阻撓，那就直接把蓋子砸爛了，看看裏面到底有什麽東西！”
　　梁桂芝苦笑著道：“妳啊，實在是太沖動了，這樣硬打硬拼，容易把老鮑激怒了。”
　　王思宇撣了撣煙灰，淡淡地道：“除非把田宏業調走，否則，沖突不可避免。”
　　梁桂芝嘆了口氣，摸起玻璃杯，望著裏面飄忽打旋的茶葉，點頭道：“也好，需要我配合嗎？”
　　王思宇輕輕搖頭，笑著道：“不用，我自己能搞定。”
　　梁桂芝喝了口茶水，放下杯子，沈吟道：“這下李晨要高興了，妳和老鮑要是鬥起來，最終便宜的是他。”
　　王思宇揉著太陽穴，緩緩道：“在真正掌握紀委之前，情況肯定是這樣的，不過壹切都要靠實力說話，以後會出現什麽局面，很難預料。”
　　梁桂芝微微蹙眉，想了想，就轉頭提議道：“這樣吧，抽時間，我到老鮑那邊坐坐，試探下他的口風，假如他同意把田宏業調走，那就慢慢來，免得矛盾激化。”
　　王思宇點點頭，沈吟道：“可能性很小，不過試試吧，我也不想和他發生沖突。”
　　梁桂芝摘下眼鏡，輕輕擦拭了壹番，重新戴上，冷笑道：“兩個常委的分量要是比不上壹個田宏業，他也真不用再做市委書記了。”
　　王思宇笑了笑，搖頭道：“田宏業這張牌，他確實舍不得放棄，除非咱們明確表態，無原則支持他，否則老鮑不會輕易妥協。”
　　梁桂芝淡淡壹笑，轉頭望著王思宇，蹙眉道：“就算要鬥，也要適度，妳是市委常委，他雖然無權處理妳，但要調整妳的分工，還是能夠做到的。”
　　王思宇呵呵壹笑，擺手道：“梁姐，妳多慮了，就算他有這個心思，也不會在壹年內進行調整，那樣對上面沒法交代。”
　　梁桂芝點點頭，微笑道：“像妳這樣橫行無忌的幹部，現在越來越少了，不過少點也好，不然肯定會亂成壹鍋粥。”
　　王思宇摸著下巴笑了起來，有些自嘲地道：“梁姐，妳這是在批評我呢！”
　　梁桂芝莞爾壹笑，起身走到鏡子邊，理了理發髻，輕聲道：“談不上批評，不過年輕真好，做事情有股血氣方剛的沖勁，不像我們，瞻前顧後的，有時自縛手腳，還不如放手壹搏。”
　　王思宇啞然失笑，壹臉色相地道：“梁姐，瞧妳這身材，保養得跟鄰家少婦似的，就別再扮老太婆了。”
　　梁桂芝蹙起眉頭，橫了他壹眼，拿手指了指王思宇，無可奈何地道：“妳啊，又來了，改天非得好好治治妳這貧嘴的毛病！”
　　話音過後，她臉上浮起壹抹嫵媚的笑意，擺動著腰肢走了出去。
　　王思宇嘆了口氣，拿手揉了揉眼睛，頹然道：“妳啊，真是不可壹日無女人，這才幾天啊，心裏就悶得發慌，看誰都像美女了，幻覺，壹定是幻覺……”
　　在沙發上躺了壹會，聽著外面走廊裏安靜下來，王思宇悄悄出了屋子，敲開了斜對面的房門，進屋後，他走到沙發邊坐下，蹺起二郎腿，似笑非笑地望著俏立在門邊的美人老師，輕聲道：“周老師，怎麽樣，三天時間到了，想好了嗎？”
　　周媛明顯有些緊張，遲疑著走到茶幾對面，坐在椅子上，雙手捧腮，蹙眉道：“妳是認真的？”
　　王思宇點點頭，微笑道：“當然了，雖然不想強迫妳，但我的確不想放棄。”
　　周媛嘆了口氣，把俏臉轉到旁邊，淡淡地道：“那好吧，我們可以試著交往，不過是有條件的。”
　　王思宇微微壹怔，訝然道：“什麽條件？”
　　周媛低了頭，望著壹雙瑩白的小腳，沈吟半晌，才悄聲道：“妳不要亂來，我們只維持柏拉圖式的戀情。”
　　王思宇心裏涼了半截，摸著下巴，明知故問地道：“周老師，什麽是柏拉圖式的戀情？”
　　周媛緩緩站了起來，走到鋼琴邊，輕輕敲了幾個按鍵，輕聲道：“就是只限於精神層面的，純粹的情感。”
　　王思宇皺了皺眉，擺手道：“那是不完整的，也是自欺欺人的，根本不符合人性。”
　　周媛擡手拂了拂秀發，悵然道：“如果妳渴求的是肉欲，那就不是人性了，而是獸性的表現。”
　　王思宇起身走了過去，伸出雙手，把那具嬌美的身體擁在懷中，搖頭道：“換個條件吧，我不想對妳撒謊，那種形式的戀情，我做不到。”
　　周媛沒有掙紮，而是閉了眼睛，眨動著彎彎的睫毛，悄聲道：“深呼吸，讓妳的心境平和下來，別那樣沖動，相信我，妳能做到的。”
　　王思宇做了幾個深呼吸，雙手撫上她的香肩，向下輕輕壹拉，粉紅色的睡袍便滑到腰間，露出壹段雪白晶瑩的肌膚來……